王麗艷：遠去的人，不變的愛

“笛——”火車嘶啞的汽笛聲打斷了我憂傷的思緒，上班六年的我第一次踏上了回內(nèi)蒙古老家的路。因為爺爺病重，想見我最后一面，叔叔說爺爺現(xiàn)在連一口奶也喝不下去，全憑毅力支撐著等我回家。

兩天兩夜的路途顯得那么遙遠，因為我知道爺爺?shù)纳F(xiàn)在是用分鐘計算的。當(dāng)我滿身疲憊站在爺爺?shù)拇睬皶r，爺爺睜開了眼睛，我把兒子和老公介紹給他時，爺爺笑了，他說：“回來就好，爺爺想你，想你呀！”我再也控制不住悲傷的淚水，跑到外面大哭了一場，把我六年的愧疚和思念都化成了眼淚流了出來。擦干眼淚，我又坐在了爺爺床前，和爺爺說了好多好多我生活中、工作中的瑣事兒，我知道爺爺愿意聽，我更知道我現(xiàn)在不說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說給他聽了?？粗徊∧д勰サ霉鞘萑绮竦臓敔?，我又一次感覺到了生命的脆弱。六年前我離家上班時，爺爺還是個健康、干凈、胖胖的小老頭，可如今……

我又想起了小時候家里窮，我們姐弟幾個幾乎沒吃過什么好東西，那時在村委會當(dāng)干部的爺爺總是把搞接待吃剩下的蘋果揣幾個在斜襟棉襖的懷里捂熱了給我們吃，那蘋果又香又甜，我們每咬一口都細細地品，慢慢地嚼，甚至舍不得咽下，那香甜的蘋果就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回憶。我從小學(xué)習(xí)成績好，每一次我考試考了第一名，爺爺是最高興的一個，他逢人就說：“我孫女最爭氣，以后一定能考上大學(xué)，我們王家墳地要長出高草了！”后來，我真的考上了學(xué)，走出了貧困的山村，也成了爺爺?shù)尿湴?。外出讀書期間，每次快放假的時候，爺爺就數(shù)著手指頭天天跑到村子西頭等我回來。還記得畢業(yè)時我把來河南上班的消息告訴他時，他哈哈大笑著說：“我孫女真是好樣的，能跑那么遠的地方上班，真是爺爺?shù)尿湴粒?rdquo;可我明明看到了他轉(zhuǎn)過頭時眼里流出的淚水。我搖著爺爺?shù)募绨蛘f：“放心吧爺爺，到那邊一安頓住，一定先把你接過去住一段。”爺爺總算露出了笑容，可我也讀出了他眼底的不舍。

我來河南上班已經(jīng)六年了，也早已在這里成家立業(yè)，爺爺卻拒絕了我多次的邀請，執(zhí)意留在內(nèi)蒙古老家，爺爺說：“我老了，七十不出遠門，八十不在外過夜，你們過好了爺爺就高興了。”我知道，爺爺是不想給我添麻煩。

六月十二日凌晨三點，爺爺悄悄地閉上了眼睛，從他瘦削卻安詳?shù)哪樕峡梢钥闯?，爺爺走得沒有什么遺憾，因為他愛家，愛孩子，所以晚年的爺爺也得到了大家全部的愛，爺爺走了，卻把愛永遠留給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