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洪濤:家務繚繞
年輕那會兒,我搞不準是先學會寫文章還是先談戀愛的。反正,在我看來,戀愛是一輛沒有方向盤沒有剎車的車子,憑著感覺行走,沒有坎坷、沒有痛苦、沒有困惑。你得承認那是飛翔的心跳和蜜蜂的甜夢,令你神思飄逸;文學是一個在遙遠地方向你頻頻招手的靚女,即使你日夜不停奔跑,也看不清她的芳容和靠近她飄柔的長發(fā)……
結婚之后就成了人夫。日子也像紅蓋頭揭開一樣,變得具體而實在。衣食住行、家長里短、粥稀肉硬的事兒像無限循環(huán)的細節(jié)一樣,冰冷地堆在你面前。那時有所謂的男主外女主內,男人要干亊業(yè),好男兒志在四方嘛,女人就得干家務,因此,婚后的三十年中,家務活基本上我不做的。
然而到今年初,我從單位退居二線,不用上班了,加之去年新買了個大房子,每天都得打掃一兩個小時衛(wèi)生,諸多家務,這些由誰干?女兒整天去上班了,老婆雙手一攤說:我己干家務大半輩子了,這些活以后輪到你盡情發(fā)揮了吧……這一來,這家務你都得干,你不干,生活里沒有柔情,日子里沒有笑聲,家庭不是港灣般溫馨,而是初見端倪的“冷戰(zhàn)”。
我大都時間泡在家務里了,連自己鐘愛的“爬格子”也是東邊日頭西邊雨的狀況了,一直喜愛打打乒兵球的愛好,三天兩日地只得忙中抽閑去健身會兒。
男人干家務,正常,不丟人。可和喜耍照筆墨攪在一起的男人干家務就大大的窩囊了。家務讓你無法浪漫,一堆堆的衣服要洗,一日三歺要做。洗衣盆里沒有曉來誰染霜林醉,廚房里沒有月上柳梢頭。惟有出汗沒有浪漫。臟衣服一堆,你著急不得;刷鍋洗碗,你馬虎不得,拖地抹窗,你隨便不得;市場買菜,你生氣不得。一來二去的,你的棱角不見了,銳氣擴散了,火氣沒有了,豪氣枯萎了。男人嗎?沒了這四樣,你還拿什么神氣?因此,你就心平氣和、處驚不亂、遇險不顫、見艷不羨,四大皆空。這樣好,女人放心,自個傷心。確實,廚房是個培養(yǎng)溫柔的地方,洗衣盆是造就馴良的海洋,拖把和抹布是降血壓的良方。溫柔、馴良、聽話了的丈夫,女人沒有不開心的,她可以四處逛街,串門拉家常,去跳健身舞……
我其實就這樣干家務,干得很累很煩很不服氣,有時就想罵人,罵誰呢?沒目標。這時候,我對什么都羨慕,就是不羨慕自己。風輕輕地吹,鳥慢慢地飛,云卷云舒,雞棲于塒,炊煙隨緣,螻蟻任性,都會讓我雙眼澀酸,有一種渴望在流動,卻沒有出口。但我對“爬格子”的執(zhí)著,許多小作都完成在家務干完之后,有時我己筋疲力盡,心平氣和了,但寫作的敏感沒有麻木,反而被激活了,各種靈感像星星在夜空閃爍。
前幾天看了網友的一個博客,得一秘訣:工資全部上交,家務堅決不干,態(tài)度絕對友好。琢磨再三,不妥。便覺得苦海無邊了。回頭是岸呀!你敢嗎,要是有回頭是岸的覺悟和勇氣,誰還怕家務呀!
事實上對家務我是有微詞的,最后讓男人少干(女同志別生氣),這行道真能磨人,尤其消磨男人的雄心雄氣,最后就磨出個熊樣。有陣子流傳女人們的嘆息:中國缺少男子漢。男子漢全哪去啦?女同志知道嗎?全滾進廚房啦,嘻嘻哈哈宰魚打蛋的,男子漢起來嗎?這是忠言,望諸位女士三思。當然,女人的苦,生兒育女,琢磨住房面積,想念那件時裝,雞嗚添煤,連夜加班,夠苦的,男人應該自覺知冷知熱,干點加務也未嘗不可。
不過,那一種形式的家務,開始都含有一種愛,像戀愛,像文學,像生存感覺,你必需付出代價。然而,人生在世,確實有許多比家務更重要的東西需要看見,需要從事,但只要用心。(馬洪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