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建業(yè):乘車
人奔波一生,為這事為那事不知要坐多少趟車,多少種車,我從沒留意,但有幾次坐車卻給我留下了深刻的感受。
記得那還是“大躍進”的年代,一天,老師組織我們小學生到縣鋼鐵廠參觀工人叔叔的勞動場面。參觀完,工人叔叔把我們全班同學一個個抱上一輛大卡車,送我們回校。我和同學們都沒有乘過汽車,瞧大伙兒那個興奮勁兒,好像進入了共產主義。梳著兩根長辮子的年輕女老師起頭讓我們唱《社會主義好》,剛唱了兩句,老師又喊:“別唱了!不要影響司機的注意力!”嚇得大家都捂住了嘴巴,憋住氣,連大聲說話都不敢了,只呆呆地看著路旁的田野、樹木、房屋從眼前閃過。
今年夏季,朋友邀請我們到他的老家西部山區(qū)的一個山村游玩,那里不通公共汽車,回來時,朋友找了輛大馬車送我們上大路。山里人見客人少,車前車后圍著不少人。我們坐到車上,青山綠水盡收眼底,觸景生情,即興唱起了豫劇《朝陽溝》,這比在舞臺上唱感情味濃得多。
前年,與礦領導乘一車到外礦開會,坐著單位最上等的車,道不平,車又多,剎車頻頻,晃來晃去,車封閉得又嚴,我頭疼腦漲像是中了煤毒。最讓我煎熬的是不知領導有什么煩心的事,車在路上行駛了4個多小時竟沒說幾句話,我與司機也拘束地沒有搭訕,只是默默地到了目的地。
又有一次我一人到這個礦辦事,搭上本礦去那兒拉炭的車,和樸實的翻斗車司機一道,輕輕松松,不知不覺就到了目的地。
去年10月,一位以前在一塊兒工作的朋友,在新單位混了個人樣。那天他乘專車來,邀我到他那兒玩,他大侃車的昂貴、豪華、優(yōu)勢。我覺得這朋友不是在說車,而是在借車炫耀自己,使得我坐在高級的車內感覺特別難受,直想還不如在井下勞動休息時,靠上一塊木頭板皮那樣的踏實。
乘車,我也品嘗過人間的孤獨。1999年,我只身到千里之外出差,在邯鄲火車站候車時,有三個人主動與我拉近乎,后來察覺到他們是騙子,差點兒騙了我的錢財。受此一驚,一路上再也不與陌生人說話,就無味地觀看窗外的原野。一人出遠門,真有點兒后怕。
前天,有個同事說開自家車到市區(qū),他得知我也到市區(qū)辦事,約好時間和候車的地點。誰知他并沒有按照約定的地點找到我,轉了一個大圈子才找到我,帶著一臉的不情愿,使我真正感到“寄人籬下”。
我最樂意乘坐單位的大轎車,車上都是單位的熟人,大伙兒說說笑笑,氣氛融洽,就是離家?guī)浊Ю?,也像在家里一樣,路途中還能增加同事間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