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志鵬:寒
沾惹記憶的,總有大片撩人的寒。
宿夜點燈,卷起牽衣薔薇。荏苒如昨,紛紛且開落?;貞浰扑髂?,那些翠生生的光陰呢?記得誰?忘了誰?
光影微轉(zhuǎn)渺微寒。這是回憶里擱置的清寒。許多被遺忘,都在那里凜冽地疼痛。是記起還是不記起?記起吧,那段光陰 失色黯然;不記起吧,空虛積淀成心頭的清寒??傆胁幌胗浧鹨嗖幌胪浀氖虑?。在黎明前的光陰里,被夢中一縷寒煙攜去;夜晚,卻又回到你夢里來。怎樣難以割舍地清寒著?
我只有彈笙酒歌。心有千萬曲,有悲不能說。人生該有多少的凄寒?壯闊地悲涼著。
當年張愛玲遲暮遠洋。一只零丁瘦弱的身影承受了太多的壓力。她沒有辯駁什么,也無關乎她零落的愛情和生業(yè)。冷落而疏遠,別無選擇。孤獨的遠洋之旅,她定有千萬心曲,凄寒的境況下,有悲又何說?
她遠離。憑往事般般應,去尋找生機與曙光。
寂夜寒雪,風光旖旎。
記憶大抵是空虛凌冽的清寒,人生也不過半明半昧的天光。耐心一點,卻總能發(fā)現(xiàn)適合我們的陽光。
下過一場大雪。滿地都是晶瑩的寒片。在銀碗里盛雪,撲面便是素素的寒意。一小片雪花還不足矣,整整一片天,一片地,這便逼仄了。
將這寒冷嗅入肺中,滿心翻滾成咸熱的記憶,有眼淚的濕潤。仿佛又看到那些暖煦的笑臉。點點暖意把遺落結(jié)冰的記憶一遍遍地滾著熱著。人生便也暖和起來。
將這大片的雪藏于記憶,縱使后來的生活處處寒意撩人,我也有了溫熱苦酒的薪柴。
寒,終究是可以溫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