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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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東平:沒有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談人生

作者:胡東平 2015-03-13 08:38 來源:信電學(xué)院

情感生涯是一生最好的修行,能安放好情感的人,就能安放好人生。

——秋微

高秉涵,一個77歲的臺灣律師,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帶回五十多位同鄉(xiāng)的骨灰,回到大陸,安葬故土。他這么做,是因為一場折磨了他五十多年的虧負和救贖。

在一期名為《沒有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談人生》的采訪報道中,我見到了這位“用生命贖罪”的花甲老人高秉涵。畫面開始的時候,這位老人正雙手捧著一位自殺老者的骨灰盒行走在泥濘的石子路上,遠處快步走來幾個逝者的親人,從老人手中接過骨灰盒,雙腿下跪的同時,淚流滿面。

高秉涵說,五十多年前,在他擔(dān)任審判員的時候,曾經(jīng)叛過這樣一個人死罪。那是一個逃兵,因為思念母親,冒險抱著一只輪胎,穿越金門海峽,想游回廈門。第二天一早,他終于登了岸,卻不知海水回流,自己又被沖回了金門。這個逃兵當(dāng)年并不是軍人,他是在出門給母親抓藥時被抓去入伍的,但是按照當(dāng)時臺灣的軍法,他被判處死刑,而當(dāng)時的執(zhí)行官,正是高秉涵。

高秉涵就是這樣在心里給自己蒙上了一層“虧負”罪名的。一個行駛公務(wù)的人,面對以前的案子,為什么會有如此深的創(chuàng)痛?高秉涵說,因為他在那個寧可丟掉性命也要回到母親身邊的逃兵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高秉涵十三歲時離開山東老家,那是在1948年,因為怕兒子在動蕩中出事,母親決定讓他去投奔設(shè)在南京的學(xué)校,臨行前擰著耳朵叮囑他:“如果學(xué)校解散,要一直跟著人流走,要活著回來。”然而他沒有想到,那一次,是他見母親的最后一面。

果然像母親說的那樣,學(xué)校解散了。經(jīng)過六個月的艱難跋涉,高秉涵跟著人流來到了廈門東南海的海灘上,然后又被人流裹著,上了最后一班去往臺灣的船。數(shù)十日的四處漂泊,無人照管,他就睡在火車站,在垃圾堆里和狗打架,吃別人剩下的東西,就這么活著。

靠著隨身攜帶的畢業(yè)證書,他最終考上了臺灣一所學(xué)校的法律系,成為了一名審判員。而他面對的第一樁案子,就是“金門士兵案”。事后,高秉涵也曾帶著這個士兵的遺愿返回他的家鄉(xiāng),但他的母親,卻早已不在了。

正如那個被判死刑的逃兵一樣,五十多年來,高秉涵從未斷過聯(lián)系自己母親的念頭。當(dāng)他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和家里聯(lián)系上時,才知道,母親因為長期沉浸在對兒子的思念之中,最終耗盡了自己的生命。悲痛不已的他央求同鄉(xiāng)的人帶來了家鄉(xiāng)的泥土,分給了一百多個人。他把自己得到的泥土一半鎖在保險箱里,一半留著,每次喝茶的時候就放一點,他說喝到帶有家鄉(xiāng)泥土的水,他就仿佛看到了媽媽。他把母親唯一留下的一件衣服像保護文物一樣收藏著,每當(dāng)想念母親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也靠這個維持生活下去的動力。

采訪中,高秉涵說:“沒有深夜痛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正是因為經(jīng)歷了這樣的生死苦痛,他才更看清了自己活著的價值和意義。于是每年送骨灰回故鄉(xiāng),就成了他給自己定下的不成為的規(guī)定,而這一送,就送了二十多年。

采訪過程中反復(fù)插播著羅大佑的那首《鄉(xiāng)愁四韻》:“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那酒一樣的長江水。那醉酒的滋味,是鄉(xiāng)愁的滋味,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透過這首歌,我仿佛看到了一張張含淚游子的臉出現(xiàn)在我眼前,他們像是在告訴我:“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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