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茹:活著

有兩個人，都在一片荒漠上栽種一片胡楊樹苗。苗子成活后，其中一個人每隔三天，都要挑起水桶，到荒漠中來，一棵一棵地給他的那些樹苗們澆水。不管是烈日炎炎，還是飛沙走石，那人都會雷打不動地挑來一桶桶水，一一澆他的那些樹苗們。有時剛剛下過雨，他也會來，錦上添花地給他的樹苗們再澆一瓢。老人說，沙漠里的水漏得快，別看這三天澆一次，樹根其實(shí)沒有吮吸到多少水，都從厚厚的沙層中漏掉了。

而另一個人呢?就悠閑多了。樹苗剛栽下去后，他來澆過幾次水，等到那些樹苗成活了，他就來得很少了，即使是來了，也不過是到他栽的那片幼林里看看，發(fā)現(xiàn)有被風(fēng)吹倒的樹苗就順手扶一把，沒事兒的時候，他就在那片樹苗中背著手悠悠地走走，不澆一點(diǎn)兒水，也不培一把土。人們都說，這人栽下的那片樹，一定成不了林。

過了兩年，兩片胡楊樹苗都長得有茶杯口粗了，忽然有一夜，狂風(fēng)從大漠深處卷著一柱柱的沙塵飛來，飛沙走石，電閃雷鳴，狂風(fēng)撕卷著滂沱大雨肆虐了一夜，第二天風(fēng)停的時候，人們到那片幼林看，不禁十分驚訝，原來辛勤澆水的那個人的樹幾乎全被暴風(fēng)雨給刮倒了，有許多的樹幾乎被暴風(fēng)連根拔起，摔折的樹枝，倒地的樹干，被拔出的一蓬蓬黝黑的根須，幾乎慘不忍睹。而那個悠閑的不怎么給樹澆水的人的林子，除了一些被風(fēng)撕掉的樹葉和一些被折斷的樹枝，幾乎沒有一棵樹被風(fēng)刮倒或者吹歪的。

大家都大惑不解。

那人微微一笑說：“他的樹這么容易就被風(fēng)暴給毀了，就是因?yàn)樗麨樗臉錆菜疂驳锰诹耍┓适┑锰诹恕?rdquo;人們更加迷惑不解，難道辛勤為樹施肥澆水是個錯誤嗎?

那人頓了頓說：“其實(shí)樹跟人一樣的，對它太殷勤了，就培養(yǎng)了它的惰性，你經(jīng)常給它澆水施肥，它的根就不往泥土深處扎，只在地表淺處盤來盤去，根扎得淺，怎么能經(jīng)得起風(fēng)雨呢?如果像我一樣，把它們栽活了，就不再去理它，地表沒有水和肥料供它們吮吸，逼得它們不得不棵棵拼命望下扎根，恨不得把自己的根穿過沙土層，一直扎到地底下的泉源中去，有這么深的根，何愁這些樹不枝葉繁茂，何愁這些樹會輕易被暴風(fēng)雨刮倒呢?”

看過故事，頗有感慨：別給生命以適合的溫床，生命的溫床上只能誕生生命的災(zāi)難。要想使自己的“生命之樹”能根深葉茂頂天立地，那就不能給它太足的水分和肥料，逼迫它奮力向下自己扎根。不管是一棵草，一棵樹，怎么樣的條件就會造成怎么樣的命運(yùn)。(杜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