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些指尖流逝的歲月
致那些指尖流逝的歲月
最喜歡冬日的暖陽,肆意揮灑在陜北這片廣袤無垠的大地上。
一群孩童,穿著不合身的棉衣,一個個凍的鼻青臉腫,時不時哈著氣搓搓手,捂著耳朵......
村子最西邊的角落里,三五個長者圪蹴著,雙手插在袖筒里,嘴里叼著旱煙,吐出的煙圈云霧般繚繞,有說有笑。
“哎,后生,知道啥叫糠窩窩不?”
最愛聽他們講述老一輩怎么遭罪,怎么吃苦,怎么一步步過上了現(xiàn)在的好光景。
我出生在一個陜北黃土高原很偏遠(yuǎn)很南邊的村子,村子里都是李姓沒有外姓。聽爺爺說,蜿蜒走向的村子就像龍的尾巴,龍尾峁村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
我很慶幸自己能出生在這樣一個質(zhì)樸、和諧、充滿希望的小山村。
上個世紀(jì)九十年代,電視還沒有普及到家家戶戶,全村有電視的也就一兩家。黑白電視,沒有遙控,腦畔上栽著木樁子,頂端綁著鋁架子,再套幾個鋁易拉罐,這就是信號接收器。雖然只能接收一兩個頻道,但在那個時候已經(jīng)很洋氣了。如果碰到刮大風(fēng)天氣,都要重新調(diào)整木樁子方向。
小時候唯一的一個玩具是父親趕集時候買的一個飛機(jī)模型。剛得到它的一段時間里,每次有小伙伴來玩,我都要很隆重地炫耀一番,這也是我童年記憶中最大的閃光點(diǎn)。
彈彈珠、滾鐵環(huán)、飛紙飛機(jī)、打?qū)殹⒘锉?.....這是童年里所有的娛樂項(xiàng)目,雖沒有現(xiàn)在兒童時期豐富的玩具,但兒時的我們也玩的不亦樂乎。每次看到與童年記憶相關(guān)的視頻,思緒瞬間就回到兒時,懷念那無憂無慮的時光。
那會兒父親經(jīng)常趕集,買點(diǎn)家里的必需品。等我大點(diǎn)的時候,偶爾也會帶著我去,三十里路上,走不動了,父親會背著我,到了集市給我買那種老餅子,很耐飽的。
記得有一年過年,母親給我們買了過年穿的衣服,兄妹三個一人一身,穿上,脫了,再穿上,再脫了,穿著袖子有點(diǎn)長,可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有新衣服穿,還是會高興的睡不著覺。
“媽啊,這袖子有點(diǎn)長,你看,我穿上像唱戲的一樣?!?/p>
“嗯,人長衣服不長,過兩年還能穿?!?/p>
小時候穿的鞋子是母親一針一線做的布鞋。每到晚上,點(diǎn)著煤油燈,我們?nèi)齻€聚在一張桌子上寫作業(yè),母親便坐在炕邊借著余光納鞋底,時而抬頭穿針線,時而用針捋捋頭發(fā),那畫面至今還時常清晰的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
那時候農(nóng)村對教育不重視,經(jīng)常有同齡伙伴輟學(xué)回家放牛、種地。我很慶幸,父親雖然讀書少,但對教育看得很重,經(jīng)常教導(dǎo)我們唯有讀書才能出人頭地。
那會家里生活條件不好,學(xué)習(xí)條件也艱苦,一塊硬紙板,上面均勻的涂抹上一層豬油,再找一塊白塑料布,剪成硬紙板大小蓋在上面,用夾子夾住,便是我的萬能寫字板,這也是父親的杰作。
后來生活條件稍微好一點(diǎn),父親打算在家里做一套擺設(shè),請了村里面有名的木匠工。印象最深的是每次吃飯的時候,木匠工吃的是饃饃,我們吃的窩窩頭。
“我們啥時候也能吃上白面饃饃???”我坐在角落里,眼睛時不時望向鍋里,期盼著能剩一點(diǎn),這樣我也能細(xì)細(xì)咀嚼饃饃的味道。而如今,那時的期盼已是家常便飯了。
從小,便不喜歡冬天。太冷,沒有暖氣,只有生著的半溫的爐子,被窩里是冰的,腳是冰的,睡了一個晚上,腿腳還是冰的。每次睡覺的時候,恨不得把所有可以取暖的東西全都壓在身上,把頭深深的埋進(jìn)被子里,枕頭里,即使這樣,露在外面的鼻尖總是涼的。起床后,衣服是冰的,要咬著牙,狠下心,才能一口氣利索的穿好冰冰硬硬的衣服褲子。
那時的記憶里,冬天就是一片冷,寒到心里的冷。長大后,無論家里的暖氣有多暖和,睡覺之前,也會先把被子鋪下來,提前捂著,待稍微暖和了,自己像一條魚似的拉開被口滑進(jìn)去,也許,就是小時候冷怕了吧。
而如今,也開始向往那白雪覆蓋的天地,那冬日里的暖陽,那好冷卻不用在蜷縮的季節(jié)。此時,最美的場景,不過是奢望在天寒地凍的日子里,穿著暖暖的衣服,坐著冰車,穿梭在村里那條快要干枯的河里......(李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