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嬌:桃梅之思
這幾天學校的梅花開得正盛。綠萼梅、臘梅、紅梅開得齊全,白、黃、紅三色相互交錯,爭香斗艷。大老遠就可以聞到馥郁的梅花香,一路小跑過去,滿眼梅花,似蠟似玉,可真是賞心悅目。
我的家鄉(xiāng)在洞庭湖畔,梅花是不常有的。就算是遇見了梅,也未曾見過開花。這會子天,家里那邊應是春雨連綿,各類花草的幼苗嫩芽紛紛冒出頭來接雨水,再趁著風和日暖的時候舒展舒展,沒幾天眼前就是成片成片的水水潤潤的綠色了。而再過些時候,便是家家戶戶桃花開了。桃花不同于梅花,如果說梅花的綻放是安靜優(yōu)雅的,那桃花便是熱鬧活潑的。密密層層、紛紛繁繁開一樹,宛若朝霞片片。
原先我是未曾留意過家鄉(xiāng)那邊是什么時候下雨長草開桃花的,現在身處異鄉(xiāng)看著梅花,卻又一股腦全都浮上心頭了。原來呀,我都記得那么清楚。
有時候驚訝于舍友幾乎每天都要打一通電話回家,可自己何嘗又不是與家人聊天聊得忘了時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或許我們可以冷靜理智地看待別人的問題,但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時,往往也是不得其解。我們可以在人前說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字正腔圓,午夜夢回口中喃喃囈語的卻是只有自己懂的家鄉(xiāng)母語。遠離家鄉(xiāng)的你我,表面上說著什么不想家,可終歸是戀家的。
突然想到了“游子”這一說。遠離家鄉(xiāng)外地求學,我想我也是可以稱作游子了。這種游子情懷,或者也稱作中國文人的鄉(xiāng)土情懷,在文化歷史長河中自古就經久不衰。天涯羈旅的愁思,思親念友的孤獨,大抵都是由此衍發(fā)。古詩游子臨行前,身上的衣裳會被“密密縫”,那是因為游子一旦遠離家鄉(xiāng),就幾乎等同于杳無音信。沒有現代先進通訊工具的那個年代,空間和時間的距離感被撕扯地無限遙遠,而生離到死別,仿若只是一瞬間。所以家書抵萬金,一點也不假。
又想起我高中時模仿古人的思鄉(xiāng)情懷寫過一首《蝶戀花》:寒煙漸起斜陽暮,飛鴻窮路,粼粼無重數。古道曲轉漂泊處,望極未見舟歸渡。
驛站燈燼中庭闃,明月枝頭,冷徹離人浦?;新務杪暸R朱戶,茅檐蓬窗仍如故。那時是待在家里邊揣摩別人的心思裝著去思鄉(xiāng),去愁苦,可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F在是真真正正背井離鄉(xiāng)了,卻是望著眼前滿樹高貴優(yōu)雅儀態(tài)萬千的梅花,開始無比思念那溝渠旁池塘邊落英繽紛的一樹桃花。
含風弄雪暗香濃,
似臘如玉綴晴空。
可嘆滿樹異鄉(xiāng)景,
不及鄰家桃花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