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克民：鳥 籠

窗臺上，有一支鳥籠掛在那兒，有好幾年了，一直靜悄悄的。

鳥籠的主人名叫李壞蛋，大名叫李呈民，是煤礦的一名工人，至于“李壞蛋”這個外號，何人何時起、何種原因，則無從考證。

李壞蛋40有5，原本有個幸福的三口之家，兒子長大成人，已有20歲，妻子是礦上一名正式工，長得不是如花，卻是似玉，走起路來倒有幾分性感。壞蛋常擔(dān)心老婆會跟人家跑，于是常借著酒勁打老婆，心里想把老婆打怕了，她就不敢跟人跑了。

壞蛋有三大愛好，溜鳥、釣魚、喝酒，尤其是好喝酒，他酒量大得驚人，白酒一頓都在1斤以上，起先是一天喝一次，不過癮，一天變成兩回，到最后一天變成三回，以至早上起來就想喝，不喝全身一點勁都沒有，自此患上了酒精依賴癥。

他買不起好酒，花上10元錢，到私人商店里打上5公升一桶的散酒，有時能喝上一星期，有時喝不到。喝完了趕不到開支時候，沒有錢，便賒欠著，商家也信得過他，到月底開支的時候準(zhǔn)能還上。喝醉的時候除尿床外就喜歡打老婆，以其老婆在外面有情人為借口，打的十分起勁，把老婆打跑了好幾回，最后鬧到了離婚地步。

壞蛋平常做壞事有點出格，讓人煩，但有時也做出不可思意的事情來。有一回工人村失了火，干過消防員出身的他二話不說便沖進(jìn)了火海里，把里面一個煤氣罐給提了出來，這讓人對他刮目相看。說他是個英雄，他也沒有回應(yīng)，看到旁邊有一家下酒館便鉆了進(jìn)去。

煤礦有規(guī)定，下井工人不能喝酒，這難不住壞蛋，他把酒裝進(jìn)飲料瓶內(nèi)帶入井下偷偷喝。一時半會沒被發(fā)現(xiàn)，時間長了還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有人舉報到安檢員那里，有次正喝的起勁，被安檢員逮個正著，停班、寫檢查、進(jìn)“三違”學(xué)習(xí)班半個月，學(xué)習(xí)班起了很大作用，壞蛋也收斂了許多，有很長時間沒有在井下喝，但時間長了，老毛病又犯了，結(jié)果沒多久，出了大事故，自己操作失誤造成一名礦工重傷，定性嚴(yán)重違章，壞蛋被礦上除名。從此壞蛋沒組織、沒人約束，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每日借酒澆愁，喝醉了照舊是傳統(tǒng)項目打老婆，有次打重了，老婆被打得失了聯(lián)，很久沒有老婆的消息，便到她的娘家去找，遍尋多日也未找到。后來索性壞蛋也不找了，就放風(fēng)說，老婆跟人跑了。幾個小舅子是對他恨之入骨，恨不能把他殺死。秋天的時候，法院送來離婚起訴的傳票。

沒有了工作，便沒有了收入，壞蛋也沒有多少積蓄，即使有點積蓄，也被其喝酒花光了，沒有錢，商店便不再賒與他酒喝。這也難不住他，他有一技之長，喜歡釣魚，每次在煤礦周邊塌陷區(qū)都釣到不少，釣來的魚很少吃，都是拿到街上去賣，這樣他也能換上幾文酒錢。

對漸漸長大的兒子他則很少問，也不管，任其發(fā)展，兒子沒上完初中便輟了學(xué)，跑到社會混事去了，手中沒有錢，兒子便干起搶劫偷盜的事來，后東窗事發(fā)，被判刑7年。

夏季一日，鄰居聞到一股說不清的氣味，非常難聞，味道越來越重，像是從壞蛋家傳來的，嚴(yán)重影響到居民的正常生活。敲門無人應(yīng)答，報警求助警方，結(jié)果打開門一看，壞蛋躺在衛(wèi)生間里，已經(jīng)軟骨化了，尸水流淌遍地，驗尸為醉酒死亡，已死亡多日，不屬于他殺，通知家人火化了事?；鸹翘欤掀艣]有到場、兒子在監(jiān)獄里，父母早已過逝，只有其大哥來了并領(lǐng)走骨灰，幫著料理完后事。壞蛋住過的那間屋子也成了鬼屋，沒有人再去過。

秋去春來，鳥籠還掛在那兒，只是早已聽不見鳥兒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