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世軍:拜把子
井下的空氣悶熱得像7月的天,有些受不了。剛剛卸完一車U型鋼的明亮把安全帽往屁股下一放,美滋滋地享受著勞動后這短暫的快樂時光。布滿煤灰的臉上洋溢著年青人的朝氣與活力,臉上寫滿了幸福,有一種滋味像蜂蜜一樣在心中纏繞。
28歲的明亮再過幾天就要結(jié)婚了。這幾天每次在井下,只要一干完活,趁休息的時間就會想到比自己小四五歲未婚妻那清純、可人的面容,以及在婚禮上自己與未婚妻拜堂的一幕幕......每每想起這些,明亮就會自個偷笑。“明亮快閃開!”明亮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一雙強(qiáng)有力的手推出去好幾米遠(yuǎn)。一個踉蹌,差一點和巷道中的鋼道來一次親密的接觸,“我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明亮一邊罵,一邊回過頭來。剛剛坐過的地方,一塊足有四五百斤重的矸石下壓著拜把子王平的一條大腿,王平整個人已經(jīng)昏迷,被摔出去老遠(yuǎn)的礦燈孤零零地發(fā)著亮光。“血……”嚇得不知所措的明亮大聲地尖叫著,正在迎頭架棚的師傅們,一邊大聲詢問著發(fā)生什么事,一邊快速地向明亮的方向跑來。
經(jīng)過工友們一番努力,終于把壓在王平腿上的矸石挪開。有的忙著打電話給調(diào)度室匯報,有的忙著給王平包扎、止血、制作簡單的擔(dān)架,時間就是生命??粗还び烟г诩缟先匀换杳圆恍训耐跗?,明亮的心一陣絞痛。要不是自己的馬虎大意,休息時沒仔細(xì)觀察這里暴露的安全隱患,才發(fā)生這種事。“王平,你一定沒事的!”在趕往醫(yī)院的途中,明亮一直不停默念著這幾個字。其實,他和王平并沒有真的拜過把子,只是因為平時和王平搭檔干活的時間多,例如扛U型鋼、推車、抬道。還有一點是因為平時工友們愛拿明亮開玩笑,王平常常為他打抱不平。時間久了,工友們就這樣叫他倆拜把子。
可是對于這樣一個把自己當(dāng)兄弟、當(dāng)朋友的哥們兒,明亮的內(nèi)心卻是十分不安,也愧對“拜把子”這樣一個稱呼。前不久王平由于急著付買房子的錢差五千元,四處籌借無果的情況下向明亮開口,自己明明有能力幫王平一把的,因為怕東怕西竟睜眼說瞎話,說自己的錢全被人借走了,弄得王平因為到交錢的時間沒籌到錢,被迫交了好幾千的違約金。而王平卻從來沒有因為這件事疏遠(yuǎn)過他,特別是這次……
由于送醫(yī)及時,王平的腿算是保住了。明亮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王平,心如刀絞,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反倒是王平,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似地安慰明亮起來:“沒事的,人活著,腿還在,只不過流點血罷了,誰叫我們是拜把子呢!”這一刻,明亮終于控制不住自己,淚如雨下。